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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法尊
我于1933年出生在河北省束鹿县一个农民家里。祖父和外祖父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在猪鬃马尾作坊做工。我出生前两年,日本占领了东北;我出生后四年,日本又占领了华北。父亲因作坊倒闭而失业远走关东,母亲因产后得病而夺去生命,我和弟弟分别由外祖父和和祖父抚养。从此,日本鬼子毁了我的家,也毁了我幸福的童年。
我从记事时起,家乡便是八路军和日本鬼子拉锯的地区。白天,城里的鬼子常出来扫荡,闹的老百姓提心吊胆;晚上,这里便是八路军的天下,他们走家串户,向老乡宣传抗日的道理。
我八岁那年,外祖父送我到本村私塾念书,不久转入八路军办的新学堂。学校设在一个旧家庙。院子很大,教室宽敞,桌子和凳子都是村民们自己做的。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学校就被扫荡的日本鬼子给捣毁了。他们不仅砸了我们的学校,还抢走了学校的桌凳,撕碎了自编的课本。我们被迫到村西柏树坟地和磨房里去上课。因此我虽然上了学,并没有念多少书,不是跟着大孩子们一起站岗放哨,就是跟着大人东躲西藏。
我九岁那年秋天,亲身经历过一次日本鬼子和“皇协军”的大扫荡。我和大孩子们正在村北口枣树上放哨,见东北大道上尘土飞扬,一个大孩子说:辛集的鬼子出来扫荡啦。我一慌张从树上滚了下来,也顾不得疼痛,撒腿就跟着大孩子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喊:“鬼子来了!”
其实村里早得到了准确消息,有些年轻人正背着包袱、拉着牲口向村南跑去。姥姥把我拉回家,把门关上。
不一会儿,鬼子真的来了。他们来到我们村,以搜查八路为名到处抓人、抢东西,弄的鸡飞狗叫。
鬼子不知从哪里抓了个外乡人,正在村东井台上审问。村里的大人、小孩都被叫去观看。我随着大人们来到井台旁的菜地里。鬼子说那个人是八路军探子,把他打的死去活来,往嘴里灌凉水,又用板凳往肚子上压。任凭鬼子怎么折腾,那人一句不吭。我躲在姥姥背后,用手捂住眼睛,不敢看鬼子残忍的兽行。
后来鬼子又把村民们驱散,压着那个人到被捣毁的学校去吃饭。因我一直躲在家里,不知道鬼子什么时候离开我们村。但晚上有两个惊人的消息传了出来:何老经的女儿被鬼子强奸了;那个外乡人挣脱鬼子,跳井自尽了。我听了这两条消息,心惊肉跳,一夜没睡好觉。
那年冬天,在奉天耍手艺的父亲回家探亲,看到家乡这种情形,执意要带我到奉天去念书。正月初六他带我及几个同去东北谋生的老乡,从辛集站搭乘西去的敞棚火车,冒着凛冽的西北寒风,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家乡。
可是到了奉天,父亲的想法却成了泡影。我没能上正规的小学,只在一家私塾念了几个月便辍了学。
家境一天不如一天,父亲的手艺耍不成了,改为熬猪油,后又改为卖大饼子。我家外间屋有一个小磨,晚上我和父亲推磨磨苞米面,白天父亲用大铁锅贴大饼子,我出去卖。现在沈阳站前的惠工广场就是我当年卖大饼子的地方。
父亲没有固定职业,继母又有病在床,实在难养四口之家。当年秋天父亲又托人将我带回老家。
我十岁时的阴历九月十四日,回到了故乡河北省束鹿县。由于这年春夏大旱,颗粒无收,再加上鬼子的盘剥和扫荡,民不聊生,人们充饥的是棉花籽、秕子、树皮和秫秸瓤等。许多老人饿死、妇女改嫁、小孩被卖,凄凉景象惨不忍睹。我一个儿时伙伴,父亲饿死了,母亲改嫁了,哥哥替人扛长工,自己也被卖到辛集富人家当佣人。
外祖父本来家境穷苦,经过这次旱灾,更是穷上加穷,无奈把我送到祖父家抚养。祖父穷苦出身,从小过继给人,年轻时为人扛活和在棉花店当力工。到老来才有了几亩薄地。
我名义上进了本村的学堂,实际上给日本鬼子出劳工占去了不少时间。鬼子为了巩固他摇摇欲坠的统治,成天价要各村派工为其加固寨墙、修筑工事、深挖界沟和修复被破坏了的铁路。年轻人怕抓劳工不敢去,老年人怕挨打也不愿去,村里经常派些小孩子滥竽充数。我几乎每隔“一集”(即五天)就出工一次。我当时才十一、二岁,身体很单薄,但也得和大人一样为鬼子干活。
每次出工先在村头点卯,然后由村公所的领工员领着上工。我一边走一边吃,还没到工地,带的大饼子和咸萝卜条就吃光了。为了不饿肚子,边干活边找机会开遛。一般情况在午饭前我准遛出工地。有时怕别人看见,先跑到外祖母家躲一躲,到下午再回家。
也有不灵的时候。日本投降前一年的秋天,我被派到西良马村挖炮楼的界沟。天下着雨,总发生塌方,完不成任务,到天黑还不让收工。天特别冷,我村的孟保志当场被冻晕了,大家一阵骚乱,鬼子们端着枪,把我们赶到村边的一个磨房。经再三交涉,只允许派两个人将孟保志背回村里,其余人一律不让回家。大家挨了半宿冻,到后半夜全部伺机逃走了。
1945年秋天日本鬼子终于投降了。消息传开,全村沸腾。我随着大人们疯一般的向辛集跑去,观看日本人向西逃跑的狼狈情形。真是大快人心 。
日本投降以后,学校经过了整顿,派来新老师,换了新课本,我的学习总算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