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铎将军在哈军工从严治学

—— 纪念唐铎120周年诞辰之三

     唐瓦加

哈军工《空军工程系》、《导弹、原子防护》专科主任唐铎少将

记得小时候，我和父母都住在哈军工大院内，由于父亲唐铎从事的是机密、绝密工作，所以，我们家人对父亲工作上的事情从不过问，也一无所知，父亲也从来不对我们家人讲起他工作情况。而现在，整整70多年后，当我拿起笔要写点儿文章来纪念父亲唐铎的诞辰日时，却遇到不少困难。尽管我千方百计查找、收集有关父亲生前在空军工程系、《导弹、原子防护》专科任主任的资料，但能找到的材料和回忆的文章却十分有限。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从找到的每一篇回忆文章、每一份资料中，看到了父亲唐铎对工作的兢兢业业、认真负责、不断进取的科学态度以及他从严治学、人材强军的办学精神。

1953年，在中国领导同志刘少奇、周恩来、刘亚楼与苏联方面多次交涉下，唐铎回国的愿望才得以实现。回国后，在周总理的推荐下，唐铎被分配到哈尔滨军军事工程学院协助陈赓院长创办哈军工，创建空军工程系。1953年至1964年，唐铎一直在哈军工空军工程系主任的岗位上工作，从空军工程系的创建到把空军工程系办成为哈军工第一大系，唐铎都为之付出了巨大努力，做出了很大的成绩。1958年，在陈赓院长的领导下，《导弹、原子防护》专科（对外称为《第七科》）在空军工程系成立，陈赓院长任命唐铎兼任专科主任。这样，唐铎将军不仅为我国空军，也为“两弹一星”事业作出了开拓性的重要贡献。

空军工程系主任

建系之初，在搭建空军工程系的构架时，唐铎主任以及系领导、教授们得到了哈军工苏联专家首席顾问奥列霍夫的有关空军工程系专业学科设置的建议。当时，奥列霍夫是按照莫斯科茹科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和列宁格勒莫扎伊斯基空军工程学院的专业设置的结构提出建议和方案的，奥列霍夫的这个方案经唐铎等系领导同志，还有教授、教员们的讨论，一致认为此方案在中国也是可行的。后经陈赓院长批准，空军工程系瞄准了苏联一流的空军工程学院的设置，创建了《航空工程》、《电器与特种装置》、《无线电技术》、《航空兵器》、《机场建筑》、《航空气象》6个专业。

哈军工空军工程系的 “日”字结构的六层教学大楼

由于唐铎在苏联空军飞行学校任教多年，有先进的教学经验，还有，空军工程系的许多专业课程唐铎在苏联军校也都亲自教授过，所以，在制定和安排6大专业教学上，唐铎起到了主导作用，对每个专业，每门课程都给予了具体的指导。“唐铎夜以继日，亲自起草编写专业教学大纲、教学计划、培养目标、教学实验提纲、实验仪器设备、实验教学规程等”【1】，使空军工程系各个专业的教学工作有章可循。在唐铎编写过程中，徐立行学院教育长多次到空军工程系唐主任的办公室倾听意见，商量解决办法，加快了空军工程系六大专业的创建速度。同时，在唐铎主任的领导下，空军工程系又创建了：《飞机结构强度》、《空中射击和瞄准具》》、《热力学与气体力学》、《航空弹药》、《航空电器设备及电气供应》、《航空仪表及自动调整理论》等27个教授会 （教研室）。这样，空军工程系成为了全院创建专业和教授会最多的系，同时，空军工程系也成为了在哈军工中规模最大、师资力量最强、毕业学员最多的第一大系，由于空军工程系的科研成果尖端，每次中央领导来哈军工视察工作时，大部分领导都要到空军工程系参观视察，而唐铎主任都要亲自出面接待、亲自认真讲解。这样，空军工程系就有了哈军工的“顶梁柱”【2】之称。

《导弹、原子防护》专科主任

1957年初秋，哈军工领导刘居英、刘有光向中央军委上报了请示文件《关于军事工程学院导弹专业组织计划的报告》，9月10日，中央军委下达了批复文件，正式批准在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设立导弹专业。在这之前，陈赓院长与苏联专家首席顾问奥列霍夫就在哈军工成立导弹专业和建立《导弹、原子防护》专科的事宜进行过商讨。那时，虽然奥列霍夫首席顾问介绍了苏联导弹专业都是在苏军炮兵工程学院或炮兵工程系设立的，但陈赓院长根据哈军工的具体情况，把《导弹、原子防护》专科（对外称《第七科》）设在了教学科研力量最强，教授、副教授、老教员最集中，招收学员人数最多的空军工程系，并指派唐铎兼任了专科主任，同时任命了高天炎任政委。周祖同任副主任，苏克任副政委。

唐铎对导弹专业并不生疏和陌生，早在苏联莫斯科茹科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学习的时候，他就学过“弹道学”课程，学过飞行器携带火箭有关的理论知识。为了组建《导弹、原子防护》专科的师资队伍，唐铎主任向专科调进大量的人才。当时，唐铎从自己的空军工程系里抽调了教授董绍庸、周祖同；青年教师陈启智、曹昌佑等一批教学科研骨干力量，又通过学院领导批准，从基础部调来了电工教研室的张良起、数学教研室的张金槐、教研室主任张寿宝、还从炮兵工程系208教研室调进了周曼殊、卢思玉、黄成栋等骨干。这样，唐铎主任以最快的速度建立起了中国第一支有较高水平的导弹和原子弹专业的教学骨干队伍。唐铎主任又把自己空军工程系大楼东侧的部分房间腾出来给了专科作为了教研室、实验室、保密室、办公室等。1958年7月，为加快导弹、原子弹人才培养的速度，学院从空军工程系、炮兵工程系等选调400多名学员到《导弹、原子防护》专科学习。1959年2月15日，中央军委批准学院以空军工程系《导弹、原子防护》专科为基础，并入炮兵工程系的火箭专业，正式成立了导弹工程系，戴其萼任导弹工程系副主任、主任。1961年，哈军工又成立了原子工程系。

哈军工纪念馆中的《经典问答》油画，画面上陈赓与钱学森交谈。

1959年1月，国防部第五研究院院长钱学森第二次访问哈军工时，说道：“目前五院是一翼，你们哈军工的七科（《导弹、原子防护》专科）也是一翼，有这两翼，中国的导弹一定会很快飞起来的。”【3】后来“两弹一星”的发展的历史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1958年进入哈军工空军工程系《导弹、原子防护》专科原子专业班学习的韩云梯后来就成为了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起爆手。现在看来，虽然《导弹、原子防护》专科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它为我国“两弹一星”发展做出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

哈军工学子、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起爆手—韩云梯

新生思想教育从严

空军工程系主任唐铎将军十分重视对新学员的教育和培养，力争使进入空军工程系学习的新生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就树立起坚韧不拔创业和终生不渝报国的精神。新学员入系的第一天，唐铎总是亲自与全体新学员见面。在给新学员讲话中，他总要结合国际、国内形势讲述创建军事工程学院、空军工程系的重大意义。他还要求新学员树立起为科技强军、民族复兴而努力奋斗的伟大目标。他要新学员，不管被分配到哪个专业，都要安心学习，刻苦专研。他强调，各专业都有前途，国家都需要你们。每次在讲话的最后，唐铎主任还特别强调军容风纪，要求新学员事事处处都以自己已是解放军的一员严格要求自己，注重军人仪容仪表、作风纪律，规范自己的言行举止。

空军工程系第九期学员孙向群曾回忆：“入校后，我结束两个月军训，正式分配到空军工程系。这个系是学院最大的系，设立专业也多。入系第一天，系主任唐铎少将在我们新生队列前训话。他要求我们以国家利益为重，以军队建设需要为重，不要计较哪个专业是尖端，哪个是常规，都要认真地学，刻苦地学，以便学成报效祖国。唐铎主任还向我们描绘中国空军发展蓝图，这一切都是那么新鲜神秘，充满吸引力。”【4】

哈军工空军工程系新生教育课

       空军工程系的第二期学员文小平、朱寿勤、刘传德、陈大炎、李幼雄等16名学子在2019年，联名撰写“纪念唐铎将军诞 辰115周年”的文章中写道：“我们都是于1954年9月结束了一年的预科学习后，进入空军工程系航空工程科（一科）的二期学员。记得入系当天，唐铎主任向全体二期学员传达教育计划，他详细地介绍了各科的专业内容、培养目标和课程设置，以及每个专业在空军建设上的重要作用。他还把主要课程的教学时数与北京航空学院的教学时数做了对比，说明我系比北航的要多，我们的学制不是地方大学的4年，而是4年零8个月，培养目标是为国防建设服务的军事工程师。这是唐铎主任首次给我们新学员讲话。他以渊博的学识，给我们上了入系第一课：热爱专业，努力学习。”【5】

新生学制的改革

唐铎主任还通过对新生学制的深入调查研究，发现了当年新生学制存在的问题。那时，哈军工按照苏联专家的意见，实施了新入学的学员必须上一年的“预科”，进行文化补习课之后，才能进入本科学习。虽然唐铎知道那是照搬苏联军事院校设置而设立的“预科”，而且，他自己在莫斯科茹科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学习时，也就是从“预科”上起的。但唐铎是一个潜心治学，工作深入细致的人，经过调查，他结合中国实际情况，发现了问题，提出了学院应该取消不符合中国学生实际情况的空耗年轻人一年光阴的“预科”。1956年，在哈军工的第一次党代会上，唐铎在发言指出：“我院的‘预科’比任何一个系都大，实际上成了 第六个系。事实上，目前国内高中生的程度已经达到进入高校的水准，可以不必再补习一 年。全国各大学都没有‘预科’。”【6】

1956.5.10.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第一次代表大会上的唐铎发言

当时，虽然唐铎的意见未被采纳，但他的“呼声”对哈军工最终取消“预科”起到了很大推动作用，两年后，从1958年起，学院就不再像以往那样要求从部队招来的新学员必须经历一年的“预科”学习阶段了，只要数、理、化三科考试的平均分达到及格水平，就可以直接进入本科学习了。中国工程院院士李明，就是当年从空军部队调干来哈军工学习的新学员，经考试，成绩合格后，直接进入了本科学习。后来，到了1959年，学院正式停办了新学员必须经过的“预科”，这一举措受到广大新学员的欢迎。可见，当年，唐铎提出停办“预科”是远见卓识的。

毕业设计和实习从严

哈军工空军工程系学员在军用飞机场上实习

1958年哈军工空军工程系第一期学员毕业照 ， 从下向上数第2排，左4罗时均、左6：沈伯英、左7：马明德、左15：唐铎、左16：王荣光、左17：高天炎、左9：张良起。

空军工程系对毕业设计要求是严格的，每期学员毕业设计阶段的工作都是由系主任唐铎亲自来抓的。以空军工程系第一期学员毕业为例，在全部课程学习结束的前一年，毕业设计选题就开始了。由于那时，哈军工空军工程系第一期毕业生的毕业设计是空军院校历史上的首例，既难以找到参考资料，也无实物可作参照，所以，系领导、各个教授会的教授、教员们都共同参与了毕业设计选题的工作。1957年初，唐铎主任到北京军委空军司令部调研时，就把本系毕业生的毕业设计课题带到了空司，用以征求空军有关部门和空军部队领导对学员选题的意见。当空司的意见反馈回来后，唐铎又主持召开了庄重的毕业设计课题分发大会，把课题逐个当面交给了学员，力争使毕业设计更接近空军部队急需解决的技术课题，如：学员黄刚强的毕业设计是与航空雷达识别系统有关，学员梅硕基的毕业设计是与无线电罗盘检查仪有关。

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第一期学员毕业典礼大会会场

经过那次唐铎带队到空军司令部的调研，加强了哈军工空军工程系与空军司令部的密切关系，空司领导表示，空军工程系的教师和学员，不管要到我们空军系统哪个单位办事，或者到空军哪个部队实习，只要开着空军工程系的介绍信来，我们空司都给予绿灯，通行无阻。这样，方便了空军工程系学子的实习。空军工程系学员李程回忆说：“那时，我们学员到空军部队实习，伙食极好，后来才知道，原来有唐主任打的前站和周到的安排。”【7】

1957年末，以唐铎为主任委员的空军工程系第一期学员毕业答辩委员会的委员和专家们听取了毕业生的答辩，通过并批准了空军工程系第一期216名学员的正式毕业。那时，黄序、黄刚强、郭安礼等9名空军工程系毕业生还进入全院五个系共选出的30名“优秀毕业生”之列。

总结经验改进工作

哈军工空军工程系的《季度报告》的局部照片 （摘自滕叙兖：《国之翼》）

为了及时总结经验，更好地贯彻党的教育方针、陈赓的办学教育思想，每逢一个季度结束，空军工程系都要写出一份综合报告，报送哈军工院办、党委和中央军委空军司令部，把三个月中的 工作情况进行详细汇报。《哈军工传》文献的作者、校史专家滕叙兖曾有机会看到过空军工程系 1956 年从第一到第四季度的4份综合报告，读过之后，滕叙兖深受感触地写道：“深感唐铎领导下的空军工程系严格的规章制度和严谨的工作态度，从干部到教员，都一心扑在教学上。问题抓的准，有分析，有体会，有总结，每份报告都是一篇好论文。”【6】这也正如空军工程系原副主任，后为导弹工程系主任戴其萼在回忆文章《我参加组建空军工程系和导弹工程系的经过》中写道：空军工程系的创建和建设与唐铎主任的领导是密不可分的。“他 (注：唐铎主任) 政治上很正派，突出的特点是自觉地扎扎实实地学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学习毛泽东思想，继承我党我军的优良传统作风。他模范作用很好，各方面都是标兵，系里每个人从内心里尊重他。在教学上他注重质量，不图形式。他坚持培养尖子，他常说：‘我们要是培养出图波列夫、依柳辛、米高扬多好，一个人能顶几个工程师。’他又不鄙视落后的学员，他说：‘没有落后的学生，只有落后的教员。’” “在空军工程系筹建和发展过程中，唐主任确实是一面旗帜。”【8】

今年是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哈军工）建院71周年，也是我父亲唐铎将军诞辰120周年，我作为哈军工子弟、唐铎的后人，写出父亲在哈军工空军工程系从严治学的文章，以表达我对父亲唐铎的深切怀念。

参考文献

【1】高小林：《导弹工程系》上册  哈尔滨工程大学出版社 2018.8.

【2】滕叙兖：《作家老滕讲故事》第52讲   2024.4.23.

【3】哈军工导弹工程系的创建历程“ 《哈尔滨工程大学校报》第2076期

 【4】孙向群： “永远的记忆”《新民晚报》2013.9.1.

 【5】文小平、朱寿勤、刘传德、陈大炎、李幼雄等16人：“纪念唐铎将军诞辰115周年” 《哈军工北京校友会》网站  2019.

【6】滕叙兖：《国之翼 》2020.

 【7】《作家老滕讲故事》第52讲  评论区：李程评论 2024.4.23.

 【8】戴其萼:  “我参加组建空军工程系和导弹工程系的经过”《哈军工北京校友会网站》2023.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