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学习钱学森 脚踏实地搞科研
1964年4月,我从“哈军工”毕业,分配到国防部五院一分院总体设计部下属的总体室总体组工作,由于工作的机缘与巧合,我在总体设计师的岗位上一干就是25年。这段时间刚好赶上我国实施战略导弹“八年四弹”规划的关键时期,因此,有较多机会直接向钱学森同志汇报技术工作,聆听他的指教。钱老学识渊博、思路开阔,对工作极端负责任和提携年轻人才的科学家风范,在我的心目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20世纪60年代初,我刚刚参加工作,有机会参加我国第一种自行研制的运载火箭的总体设计工作。我们总体组的朱维增等青年科技人员发现运载火箭发动机的压力调整装置设计不够合理,既笨重,又不可靠,提出了新的设计方案,并且经过多次地面试验证明设计是成功的。因此,向领导提出装箭参加飞行试验的报告。当时大家都缺乏经验,主管领导怕冒风险,迟迟做不了决定,争论了一年多仍然不同意装箭进行飞行试验。钱老知道这件事后,亲自来到总体设计部听汇报。钱老听完研究室钱振业副主任和朱维增同志的汇报后,当即明确表示:这一技术方案如同太阳从东方升起一样,自然是成立的。在钱老的支持下,我国青年科技人员突破了德国人和苏联人火箭发动机设计的常规,在火箭技术的心脏动了手术,飞行试验取得了成功。这一成功,使我们年轻科技人员深受鼓舞,也使我们深深地理解了钱老常常对我们讲的一段话:“别人讲不清楚的问题,我们应当讲清楚,我们也能够讲清楚,因为中国人并不苯。”的真正含义。在这种思想的鞭策和鼓舞下,我们年轻一代科技工作者跟着钱老闯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航天技术发展之路。
20世纪70年代,在研制我国第一代洲际运载火箭的过程中,由于国内有限射程靶场的限制,研制工作遇到了极大的困难。为了突破这一难题,在运载火箭研究院总体设计部成立了一个跨部门的试验研究专题论证组,当时总体部谢光选主任拍板由我担任论证组负责人。经过论证组全体同志的奋力拼搏,终于提出了一整套切实可行的技术方案,得到时任七机部副部长的任新民和时任国防科委副主任的钱学森的支持。在听取我们论证组汇报时,钱老发自肺腑地说:“你们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工作,立足国内试验解决了我们洲际运载火箭研制的难题,方案是正确的、可行的。这是我多年来想解决而没有解决的问题┅┅。”在场的每一个青年科技人员无不为之感动。钱老不仅不讳言自己多年来没有解决这一技术难题,而且以青年人能够解决这一技术难题而由衷地高兴,充分表现了一位大科学家实事求是、提携后辈的博大胸怀。
钱老十分注重理论联系实际,经常深入到科研、生产第一线。20世纪70年代末,我国第一代洲际弹道导弹的一次重要的飞行试验在我国西部大戈壁进行。弹着点在远离居民区的茫茫戈壁,生活条件极其艰苦,连生活用水都需要从远处运进去。为了能够及时掌握试验的第一手资料,年近70 的钱老仍然亲自奔赴连火箭设计技术人员都很少去过的火箭弹着区,他一路风尘扑扑,身先士卒,不畏艰难,深入到弹着区的每一个测量点,为科技人员树立了一位模范共产党员、人民科学家的生动形象。
按照钱老的说法:我国首批太平洋火箭飞行试验(后来命名为“580试验”)是当时我国最大规模的科学实验,为此,钱老带领我们进行了10年的探索和技术准备工作,涉及部门、人员之多;涉及装备复杂和研制难度之大,以及涉及应用地域之广,当时在我国火箭与导弹试验史上都是空前的,因此,我们有许多经验教训值得认真总结。1980年5月,在完成我国首批太平洋火箭飞行试验后,我准备写一份试验技术小结,命题为“试验系统工程的初步尝试”。为此,给钱老写信征求意见。他收到我的信之后,亲笔写下了“我很愿意学习您的报告”几个大字,并且工工整整的签上他的名字,让他的秘书王寿云同志亲自转交给我。在钱老的鼓励下,我终于完成了技术小结。钱老阅后,王寿云同志转告我:钱老在肯定你的报告的基础上,做了明确批示,建议七机部科技委组织讨论、研究。钱老批示和我的报告转到七机部后,由于七机部少数主管领导有不同想法,把这件事压下了。时任七机部科技委主任的任新民同志根本就没见到钱老的批示和我的报告,让他的秘书查,也找不到。所以,没有能按照钱老的意见组织讨论、研究。但是,钱老虚怀若谷、提携后进的大科学家风范,却使我终生难忘。
1991年10月16日,党中央为表彰钱老在发展我国科学技术方面做出的重大贡献,在人民大会堂向钱老授勋,80岁高龄的钱老即席发表了“关于创建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的著名讲话。从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关键是科学技术现代化的观点出发,钱老提出 “我认为今天的科学技术不仅仅是自然科学工程技术,而是人认识客观世界、改造客观世界整个的知识体系,这个体系的最高概括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我们完全可以建立起一个科学体系,而且运用这个科学体系去解决我们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问题。┄┄我在今后的余生中就想促进这件事情。”钱老退出第一线领导岗位后,排除各种干扰,集中精力开启了探索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的艰辛历程,创建了五个层次、十一个大部门的现代科学技术体系总体框架,引领我们走向攀登现代科学技术发展的新的征途。钱老离开我们已经4年多了,钱老的呼唤仍在我们耳边回响,一位科学大师的光辉形象仍然不时地浮现在我们的脑海里,鼓舞我们为实现我军国防现代化而顽强地奋斗。
当今科技界,著书立说、申报科技成果挂名顶替的事时有发生,钱老却不参加修订版《工程控制论》的授奖大会,把荣誉让给做具体工作的青年科技人员,在学术界树立了永远值得我们学习的榜样,一位真正的科学大师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