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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瓦加
陈赓大将与奥列霍夫将军是同志加兄弟
1952年6月,时任中国人民志愿军代司令员的陈赓被中央电召回京,6月23日,在中南海怀仁堂,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彭德怀召见陈赓,毛泽东对陈赓说:“朝鲜战争爆发后,斯大林在援助我们部分技术装备同时,就提出赶快办一所培养技术军官的大学校,我们接受了这个建议。……,有人说美帝国主义是不好惹的,其实中国人民也是不好惹的。要是我们有了现代化武器装备和掌握技术的干部,把敌人赶出朝鲜是不成问题的。我们决心要解决这个技术装备落后问题。调你回来是要你创建一所高等军事工程技术学院,你当院长兼政委。”
早在3月26日,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毛泽东批准创办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6月3日,政务院总理周恩来致函苏联政府部长会议副主席兼国防部长布尔加宁,请按五个系的规模为军事工程学院派遣专家、顾问。
学院从创建开始就在党中央的领导下、在苏联专家的援助下开展工作的。陈赓大将就是要瞄准了世界一流的军事工程技术院校,高起点、高速度创建一所中国的海陆空兵种的高等军事工程学院。
1952年7月,瓦·依·奥列霍夫空军中将等四苏联名专家到达了中国。陈赓十分敬重奥列霍夫将军,他见到奥列霍夫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我的顾问,你是我的老师,我们请你来,是帮助我们建设这个学院的。”这样,奥列霍夫将军成为了陈赓院长的苏联顾问,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的苏联专家顾问团第一任首席顾问。
1902年12月27日,奥列霍夫于出生于苏联白俄罗斯的维捷布斯克市。1927年,他加入苏联联共(布) (苏联共产党)。1933年,他进入莫斯科茹科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学习。 1938年,奥列霍夫被调到联共(布)中央委员会 (苏共中央)国防人民委员会干部部任副部长。1941年6月出任了苏联红军空军总司令部干部部部长。1942年年6月3日,奥列霍夫被授予苏联空军少将军衔。1943年5月28日,自上次晋升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斯大林元帅再次签署授衔命令,奥列霍夫再一次得到晋升,被授予苏联空军中将军衔。战后,奥列霍夫任列宁格勒莫扎伊斯基空军工程学院副院长。
军事工程学院院长兼政治委员 军事工程学院第一任
陈赓大将 苏联专家 首席顾问瓦·依·奥列霍夫空军中将
1952年,虽然中央军委已经初步选择哈尔滨为军事工程学院的校址,但陈赓院长认为必须尊重苏联专家顾问奥列霍夫的意见,让他和其他苏联专家去实地考察一下,最后再确定校址。从陈赓院长为创建哈军工学院所做的第一件工作上来看,就体现出了陈赓院长对奥列霍夫顾问的充分信任和尊重。
1952年下半年,奥列霍夫等四位苏联专家就与陈赓院长的一起不辞辛苦,到上海﹑南京﹑大连、沈阳﹑长春、哈尔滨等地进行了考察,一路上,陈赓院长按照出发前周总理对这次选址的指示:“让专家们多看看我们的军校和地方大学,评价一下我们的教学水平和师资力量。” 陈赓安排了奥列霍夫等苏联专家参观考察了南京军事学院、大连海军学院、长春第九航空学校等军事院校,组织了几次座谈会,请苏联专家对中方的技术人才进行了测试,使苏联专家充分地了解了中国军校的师资水平、中国目前军校教学情况,进一步了解到中国 人民解放军在创建军事院校方面的能力绝不亚于别的国家,中国已经存在一支可以承担高等军事教育的师资队伍。
陈赓院长与苏联专家奥列霍夫(左一)﹑诺维克﹑叶果洛夫合影
一路上,陈赓与奥列霍夫谈工作,谈想法,谈未来,坦诚地交换对创建哈军工的意见。奥列霍夫很有办学经验,他认为,在中国白手起家,建立起一所海陆空的工程军事学院,最难解决的问题是师资来源。奥列霍夫认为,哈军工的苏联专家来学院援助的重要工作就是要帮助建立起一支高水平的教师队伍,所以,苏联专家是不用直接给学员授课的,而是要帮助中国教员备课,主要依靠中国教员自己努力,加强教学,形成“专家教教员,教员教学员”的模式。奥列霍夫认为,这种方法更有助于对中国教师的培养,因为这所大学的主人是中国人,绝不能包办代替。所以,奥列霍夫在自己的工作日记中写道:“苏联顾问在学院的任务,在于帮助中国同志能独立掌握教学和科研全部过程。”陈赓十分赞同这位顾问的意见,他们对创建学院的思想共识增进了两人的情感。
一路上,陈赓十分照顾苏联顾问专家,体贴入微。在上海,还请奥列霍夫等苏联专家观看了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袁雪芬演出的越剧,让苏联同志在紧张的工作中,得到了愉快的休息。通过那次多城市的考察选校址后,陈赓与奥列霍夫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了,并建立起了互信和友谊。
奥列霍夫完成这次考察选址回到苏联后,立即参加了哈军工苏联专家顾问团的组建工作,不久,1953年4月初,就率11人苏联专家顾问团又回到了北京。这次陈赓院长见到奥列霍夫率领的哈军工首批苏联专家顾问团的到来,十分高兴,表示了热烈欢迎。但奥列霍夫却诚恳地说:“我们来晚了,真是对不起。半年来,你们做了这么多的工作,了不起!我们希望尽快地投入工作,和你们并肩战斗!”当时,正赶上了五一国际劳动节,经陈赓院长的安排,5月1日,奥列霍夫等一行苏联专家被邀请到天安门观礼台上观礼,使苏联专家与中国首都人民一起共庆了佳节。
为了安排奥列霍夫首席顾问在哈尔滨市的住处,陈赓院长想尽办法,给予了很好的安排。陈赓院长指示哈军工学院筹委会与哈尔滨铁路局联系,把铁路局管辖的最好的房子、原中东铁路管理局俄国局长沃斯特罗乌莫夫官邸,也就是红军街33号(38号)豪华小楼借来给奥列霍夫夫妇居住,并配备了全套的服务人员。这使奥列霍夫夫妇一到哈尔滨市就感觉到中国人民的热情友好情谊。后来,“肃反运动”时期,为了苏联顾问的安全,陈赓又让奥列霍夫夫妇搬进了“大和旅馆”(现在的哈尔滨龙门大厦贵宾楼),住进了原东北保安军总司令张学良来哈尔滨曾下榻居住过的215号豪华房间。
哈尔滨市南岗区红军街33号(38号)豪华小楼
哈军工把文庙街作为学院教学区以后,陈赓院长看着两厢的配殿也很气派,就建议把厢殿作为苏联专家的办公室之用,陈赓笑着说:“让苏联同志也受点中国文化的熏陶嘛!”
文庙大殿里的哈军工苏联顾问团办公旧址
那时,文庙分大殿、前院、中院、后院。文庙大殿是阅览室,后院为图书馆,而前院和中院都是苏联专家顾问办公区。奥列霍夫的办公室就设在前院的厢房里,很气派。办公室里除了有一张大写字台,桌上安放了三部电话机:军线、地方线、直通北京保密电话线,办公室还有会客区,即有三个大沙发和茶几。奥列霍夫的办公室又与打字保密室、警卫室、翻译室相连,环境适宜、办公方便。那时,奥列霍夫的办公室条件远比陈赓自己的办公室的要优越得多。
陈赓又为奥列霍夫首席顾问配备了从苏联进口的高级豪华三排座“吉斯110”小轿车作为专车。当时全黑龙江省只有哈军工有这种型号的轿车,所以1954年,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第一次访华,来到哈尔滨访问时,省委特地把奥列霍夫的那台“吉斯110”高级豪华轿车借出来,供赫鲁晓夫乘坐。
1954年春,有一次奥列霍夫病倒了,卧床不起了。陈赓院长接到报告后,立即与李懋之副教育长一起到苏联顾问的住处看望了奥列霍夫。 刚进门,陈赓就关心地问道:“您好些了吗?我可以打电话,请北京立即派飞机送专家来为您诊治。” 奥列霍夫从床上坐起来说:“谢谢!我怕传染给你们,你们怎么来了?我好多了,千万不要打扰北京。”
临走时,李副教育长递上一筒茶叶,并解释说:“此茶可以清心败火,希望首席顾问早日康复!”下楼后,陈赓院长又到厨房,嘱咐厨师,一定要调理好首席顾问的伙食。
后来,陈赓院长因工作上的事情到奥列霍夫住处来过几次,每次,奥列霍夫总是示意让中方翻译员锻钢帮助陈赓穿脱大衣,事后,首席顾问对锻钢翻译员说:“陈院长年数大了,年轻人是应该帮助一下的。”这再次体现了奥列霍夫对陈赓院长的关心和体贴。
在哈尔滨工作期间,每次陈赓院长同首席顾问奥列霍夫一起用中餐时,对于一些名菜,陈院长不仅要介绍吃法、口感,而且还讲解烹饪技术,让苏联同志更多地了解中国饮食文化。有一次,陈赓请奥列霍夫吃“叫花鸡”江苏名菜,陈院长向苏联首席顾问先介绍了这道鸡菜的做法,是要把收拾好的鸡用泥土和荷叶包裹好,用烘烤的方法烤制作出来。接着,陈院长还介绍了“叫花鸡”名子的来历。原来,相传古代的时候,一个叫花子沿途讨饭流落时,抓来了一只鸡,他将鸡杀死后,去掉内脏,带毛涂上黄泥、再把涂好的鸡置柴草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鸡毛也随泥壳脱去,露出了香喷喷的鸡肉来。陈院长讲得有声有色,以致奥列霍夫听入了迷,忘记了吃饭。这种情况在他们两人吃中餐的时候会时常发生的,但这也增进了十分愉快的吃饭气氛。
1954年秋,在陈赓院长的安排下,奥列霍夫首席顾问在夫人奥列霍娃和翻译员锻钢陪同下还是来到了北京,首席顾问住进了北京东交民巷苏联特诊医院住院处进行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和治疗。在奥列霍夫首席顾问住院期间,陈赓院长指示锻钢翻译员陪同奥列霍娃游览故宫、天坛、颐和园等名胜古迹,晚上,还请了奥列霍夫娃在总政礼堂观看了一场京剧“打虎遇霸”,全剧剧情都由锻钢翻译员进行了讲解,使奥列霍娃深感兴趣。陈赓院长还指示当时在北京开会的哈军工副政委刘有光将军替他在全聚德饭店请奥列霍娃品尝了中国地道的北京烤鸭。奥列霍娃对陈院长这些安排很满意,经常念道,非常感激。奥列霍夫在回国休假之时,陈赓院长还赠送一套竹漆茶具给奥列霍夫夫妇作为纪念。
对于陈赓的热情接待,奥列霍夫夫妇十分感激。所以,奥列霍夫休假回中国时,从苏联特意带回了一台精致的台钟,还请人用俄语在礼物上刻上“赠陈赓将军”的字样,回赠给了陈赓院长。
那个年代,陈赓院长和奥列霍夫首席顾问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两人身体都不算好。奥列霍夫也很关心陈赓的身体健康,诚恳地劝陈赓院长要注意自己身体健康情况,还邀请陈院长到苏联疗养。奥列霍夫劝说道:“请陈院长忘掉学院,忘掉总参,好好安心,到黑海边的索契疗养一段时间,调养一下自己的身体。”陈赓院长长叹一口气回答说:“教授、教员是我请来的,学员们是以我的名义招来的,所以,学院我不能忘;总参的工作实关国家的安危,不能掉以轻心,我时刻挂在心上,心中份量沉重,怎能忘得了呢!?谢谢你的劝告及邀请!”奥列霍夫又继续劝说着,但陈赓只是摇头,表示了谢绝奥列霍夫的好意。
奥列霍夫首席顾问为哈军工做得最大的贡献在于组织制定了学院的《教学过程组织基本条例》。此文件共9章144条,这是规范学院教学规程和教学秩序的纲领性文件,它对学院的各种教学方式的目的﹑要求﹑任务﹑做法﹑考核和各类教员的分工、职责及学员的毕业考试、毕业设计的要求都做出了明确的规定。此文件由奥列霍夫首席顾问亲自签署俄文版本后,《教学过程组织基本条例》送到学院翻译室,全室翻译人员日夜突击,译成中文,再送给唐铎、赵唯刚和徐介藩三位精通俄文的系主任校对。最后,送到了陈赓院长办公室请院长审批。陈院长发现,在《教学过程组织基本条例》中对培养目标中有这么一句:“培养……忠于中苏友谊的工程师”,陈赓院长立刻认为这句话在意义上太狭窄了,他说:“光是中苏友谊不行,还有中朝友谊、中越友谊等怎么办?还是改成‘培养……具有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的工程师’为好!”所以,在初稿的基础上又进行了某些修改后,陈院长再签署命令颁布实施。这一文件不仅为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的教学管理提供了基本依据,更成为中国几乎所有军事工程和技术院校正规化管理的标准。这保证了学院的教学工作从一开始就走上了正规,确保了教学质量。
奥列霍夫还经常把在中国遇到的难以理解的事情向陈赓院长请教,有时还争辩一番。但就是那样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之间友好情谊。有一次,奥列霍夫向陈赓请教说:“我发现,哈军工学院有很多岗位是‘代理职务’的,例如,我们学院的三系就是‘代主任’,队列部也是代部长 ,不知你们为什么用‘代’字?”紧接着,奥列霍夫对“代理职务”还进行了评论,他说:“‘代者’是临时代行职务之谓也。他既不能有长期打算,也不能安心工作,危害很大!“ 陈赓听后先是一笑,接着争辩说道:“我从朝鲜来此前,就是志愿军代司令员,也是个‘代’字,不是一样工作吗?”奥列霍夫说:“噢!你还不是没代多久就调回国来任哈军工院长了吗? 你那个‘代’也是临时的嘛!”这时,他们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了。
哈军工的第一批苏联专家们的聘期是从1953年4月至1956年4月止,但是在聘期快到期的时候,出于工作需要,陈赓院长希望苏联专家能延期一下他们的聘期,至少再工作到教学周期结束,等到哈军工第一批学员毕业,再离任回国。陈赓院长首先向奥列霍夫提出了这个建议,提出了挽留,奥列霍夫立即欣然接受了。在他的带头作用下,许多其他苏联专家也都跟着同意延期在哈军工工作的期限,后经中国外交部与苏联政府协商,苏方同意延长奥列霍夫为首的哈军工57名专家顾问的任期。1956年2月16日,中国国防部致函哈军工,特别通知了此事。
奥列霍夫将军为在华工作聘期的后延而高兴,他确实想要看到哈军工的第一期学员毕业之后再启程回国。但不幸的是,1957年3月27日,奥列霍夫首席顾问在哈军工忙碌工作之后的晚上,在苏联专家顾问团驻地哈尔滨市《大和旅馆》心脏病突发,不幸逝世,享年55岁。
二十一世纪初期,为了纪念哈军工的奠基人陈赓和奥列霍夫,在哈尔滨工程大学的教学楼前树立了一座陈赓将军的纪念碑,并以陈赓的名字命名了一条街道。在哈尔滨工程大学的校园里的另一处树立了一尊奥列霍夫将军的铜像,并以他的名字命名了这个广场。人们以这种形式表达着对陈赓大将和奥列霍夫将军的怀念。
哈尔滨工程大学校院中的陈赓路和奥列霍夫广场
1992年,原哈军工俄语首席翻译员锻钢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科技大学领导到莫斯科看望奥列霍夫的后人时,把陈赓院长与奥列霍夫等苏联专家唯一合影的照片送给了奥列霍夫儿子伊戈尔和女儿沃良。当时,她们姐俩久久地看着那张照片,然后说道:“父亲能与中国的陈赓大将共事,是荣幸的,父亲把自己的最后岁月奉献给了哈军工的创建,是值得的。”
陈赓是尊师重教,学人所长。奥列霍夫是授人以渔,人走技留。陈赓院长和奥列霍夫首席顾问为人虚怀若谷、坦诚相待、相互尊重的“同志加兄弟”的友谊已成为了中苏两国人民友好的光辉典范。